昏迷妈妈打开胎儿生命通道

2004年10月20日上午9时，一个父亲抱着女婴走进了广州中山三院的重症监护病房。面对眼前的婴儿，妈妈说什么也不相信这个孩子真的是自己在换肝手术前深度昏迷的状态下生出的……手机中通过婆婆的证实，她才如梦方醒，喜极而泣……

    新生命的降临与妈妈的死亡线交叉在同一关口

    2004年8月12日一大早，广东省阳江市城乡结合部天合村25岁孕妇黄晓雁正和丈夫陈至喻在荔枝树丛中侍弄一串串鲜艳的果实。忽然，她感到腹部一阵胀痛，丈夫赶紧将她扶回家中。次日丈夫带她来到某区医院妇产科，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注意休息就是了。”此后，黄晓雁腹部的胀痛感和全身乏力感仍不减轻，同时睡眠也明显增多。20多天后，黄晓雁再次到医院检查，结果医生的说法还是“妊娠反应”。当时黄晓雁问有没有治疗这种反应的药物，医生说：“一般来说怀孕期间用药是比较谨慎的，因为许多药物都有可能对婴儿产生不良反应甚至引起畸变……”

    这样，为了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黄晓雁忍着难以承受的病痛。三天、五天、十天……直到快到产期的9月末，她的眼睛、面部及全身渐渐变黄，腹部胀得更大，这时她不得不到阳江市人民医院做全面检查。结果，一个吃惊的消息无情地降临到全家人的头上：晚期重症肝炎!

    黄晓雁很快住进了医院进入紧急治疗。可是，重症肝炎是世界上死亡率极高的病症，药物治疗很难收到起死回生的效果。意料之中的是：黄晓雁的治疗不但没有好转，反倒朝着恶化的方向发展了！到了9月29日，重症肝炎引起的昏迷现象已经产生……院方很快向这位患者家属下发了病危通知单。而此时，离这位患者预计正常的产期还差五六天！人们谁也不曾想到：一个胎儿新生命的降临点竟与妈妈的死亡线交叉在同一个关口！

    10月2日下午，腹大如牛的黄晓雁在昏迷的状态中被转到广州一家大医院的急救室。一时间，这位特殊的患者给医生们出了难题：很快就要生产的孕妇却同时遭受着晚期重症肝炎的生命威胁。一方面腹中的新生儿随时会诞生，另一方面可怕的绝症会随时夺走她的生命。孩子出生很可能将本来生命垂危的母亲置于死地，而药物的治疗不仅起不到治疗重症肝炎的效果，而且很可能会对腹中的孩子造成致命的影响！怎么办？保孩子还是救大人？对此，医院十几位知名医生对此进行了会诊和研究。一位妇产专家说：“根据医学理论和资料显示，只要产妇的生命能维持几天，即使她在深度昏迷的状态下，孩子也能自然生产。这就是‘瓜熟蒂落’的常理，只是产妇生命没有什么希望了……”另外一位医生说：“对于这位产妇的体质特征，不论是自然生产还是剖腹产，都可能将她置于死地。”

    妈妈用最后气力为孩子打开生命的通道

    有的医生主张剖腹产手术，可是这种意见很快被另一种意见否定：“剖腹产手术不可行，因为那样不仅给产妇造成更大身体上的创伤，还有可能造成伤口及子宫大出血，因为晚期肝炎患者的凝血功能非常差。”此时，黄晓雁的四个哥哥和两个姐姐都分别从东莞、汕头、中山等地赶到了这家医院。几年来，他们都忙于各自的生活，很少与妹妹见面。看到肝腹水的妹妹那肿胀的腹部中婴儿隐隐约约的胎动，他们都流下了痛心的泪水。

    医生还向家属交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重症肝炎晚期的她也有可能在孩子出生之前死亡，那样我们就会在她死亡后的第一时间里通过剖腹产取出孩子。”一切都是那么非同寻常。对于黄晓雁、医生和她的家人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惊心动魄，每一分每一秒都随时有生或死的可能……10月4日下午，昏迷状态中的黄晓雁已出现了临产的预兆，这让医护人员感到了一种兴奋，他们很快做好了临产的各项准备。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黄晓雁的黄疸现象更为严重，她的转氨酶指数已经高出正常人的15倍！各项体质特征表明，黄晓雁的身体出现了最严重的肝功衰竭！

    10月5日一大早，黄晓雁开始出现了临产的宫缩现象……医生简直不敢相信，一位濒临死亡的准妈妈真的要自然产出婴儿，她那灵魂所给予生命的最后能量，竟这样无私地留给了腹中待生的孩子！

    渐渐地，一个新鲜的生命在垂死妈妈的腹中努力地寻找着妈妈在睡梦中用生命最后的气力为她打开的一条走向人类世界的通道。很快，一个鲜活的婴儿呱呱坠地。她初生的哭叫是那么响亮感人，让人们的内心不断随之颤抖……

    医生将一针乙肝免疫球蛋白注射到了婴儿的体内。这个针剂，完全地阻止了来自母体里的乙肝感染。而随即的验血表明，新生女婴是一个健康的没有乙肝感染的新生命！

    这时，一直在高度昏迷状态中的黄晓雁仍然是一脸的安详、静谧。但医生们已经注意到，这位垂死妈妈的产婴过程虽然身体一动不动，但她早已是浑身浸满了汗水，她病床上的褥单，早已浸湿了一片！可是，随之而来的，是黄晓雁的身体特征在完成婴儿的生产后直线下滑。经过医生的检查，她的肝功衰竭已到了死亡的临界点。黄晓雁的丈夫和哥哥姐姐们在观察室里一起抱过了出生不久的活泼可爱的孩子，而此时，孩子妈妈的病危通知单也拿在了手里———多么残忍的事实啊！想到孩子活生生的可爱模样，想到孩子妈妈一眼孩子的模样都没有看到，他们的心简直要碎了。

    一家人拦住了医生：“求求你，医生，一定要救活她！”“医生，孩子不能没有妈妈啊！”“我们和妹妹几年都没见面了，我们没法眼看着她走啊！”一家人的真情感动了所有的医生。他们对家属说：“我们请来广州市最知名的肝病专家前来为黄晓雁会诊，看看还有没有最后的希望。”经查，黄晓雁的肝昏迷属于最严重的四级，药物治疗已无回天之力，生还的惟一可能就是实施肝脏移植手术。

    为一个世界奇迹画上圆满句号

    此时，黄晓雁转到了中山三院肝脏移植中心的重症急救室。移植中心副主任陆敏强亲自主持这位产妇的肝移植手术的准备工作。他立即安排人寻找与黄晓雁血型相同的肝供体。反馈信息很快出来，这天有三个肝供体，其中的一个正是黄晓雁所需要的B型。原来，这天下午中心要做三例肝移植手术，两例是肝硬化晚期，一例是肝癌晚期，都是急切需要手术的患者。

    经过权衡考虑，陆敏强副主任立即给中山三院陈院长打手机，请示这个B型血的肝供体首先满足产妇黄晓雁的需要。当时，陈院长正在白云机场，再有10分钟就要登机去北京国家卫生部汇报工作。听到这一情况后，他对陆敏强说：“好，今天就做，但要做好既定手术患者的工作。”陈院长当即决定，取消进京计划，立即返回医院，主刀这次特殊的手术。

    很快，陆敏强、蔡常洁两位医生博士开始与那位准备当天下午进行肝移植手术的B型血患者取得联系。这位患者来自汕头，是一位肝硬化晚期患者，为了等待B型血肝供体，他等了10天。当两位博士向他说明情况后，他慷慨地说：“把救命的肝让给这位了不起的母亲，莫说等两天，即使等上两个月，我也认！”

    下午2点，由8位医学博士组成的两个手术小组很快进入紧张而有秩序的工作。半个小时后，黄晓雁衰竭的肝脏已被完整地取出，一个健康肝脏被放入体内。仅三个小时的肝移植手术已宣告成功！

    第二天，当黄晓雁在无菌监护室苏醒的时候，她的丈夫和四个哥哥、两个姐姐都隔着探视的玻璃窗向她挥手，一家人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流下了泪水。

    而此刻，黄晓雁在病情恢复期内神情忧郁，一连几天都不爱与医生配合。第六天，她终于忍不住摸着空空的肚子问医生：“我的孩子哪儿去了？”当丈夫陈至喻抱着女婴走进了病房，黄晓雁以为丈夫是抱着别人的孩子来哄骗自己，以安慰她安心养病。但她没想到，也许是由于血缘的关系，女婴竟目不转睛地望着妈妈。“这真是我们的孩子！”丈夫眼含热泪坚决地说，然后将孩子放到了妈妈的身边。此时，孩子竟努力地在妈妈的怀中寻找着奶头……当丈夫用手机打通了婆婆家里的电话。婆婆告诉黄晓雁：“孩子真是你在昏迷时生下的。”此刻，黄晓雁一把搂过正在找奶的孩子。“我的孩子……”她喜极而泣，泪水的闸门一下被打开了。所有在场的家人和医生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一个穿越死亡的生命与医学的奇迹，就这样完整地画上了句号。